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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一)1、月光下的窗外 乡村的夜,宁静安谧。 推开窗子,看月光里的窗外。 记忆中,老家的窗子有两扇木门,很小,很窄。曾经,有一双童真的眼睛,在两扇窗门的中间静静地望着星空,把一个梦想送得很远很远…… 风风雨雨,世事变迁,岁月隐去一个斑斑驳驳的门窗,也带走了充满幻想的梦。 还是这片土地,还是这片月光。可窗子变得宽敞,月光里的窗外更加高远明亮。 月光里的田地,油菜花聚集着芬芳的激情,一朵比一朵开得灿烂——那奔涌的金黄,是大地流淌的乡村爱情吗? 月光里的水库,渔火点点似流萤缓缓飞动,把渔人心中的希冀,一闪一闪地织进清波荡漾的水中。 啊!月光里的窗外,那缠绵远影的小路上,还会不会出现那个野性牧童?他,赤裸上身,骑着彪悍的黄牛,慢慢悠悠穿过岁月的沧海…… 2、童年旧事 (1)那一年的夏夜,壮实的父亲从荷塘里打满一担清水往家里挑。我拉着挂着水桶的铁钩,一边跟着父亲小跑,一边大声呼叫:“二爹【注1】——您把月亮舀进桶里了!”父亲朗朗地笑着,满身辛苦的汗水里流淌着丝丝幸福…… (2)村子里最后一盏油灯熄了。月光透过屋顶的那块孤独的玻璃瓦,将几丝光亮注入黑暗的房间。朦胧中,我听见父亲和母亲在轻声交谈。母亲从大哥二哥的婚事说到我的学业,从生活的拮据说到该如何准备一家人越冬的棉衣。听得出,母亲的话语滴着泪。而父亲总是重复着一句话:“日子再苦也得过,说什么也不能委屈孩子们!”从他们话语里,我真正听懂了什么叫父亲和母亲……我的泪顺着瘦瘦的脸颊流出——无声地——我怕我的泪水冲垮了母亲…… (3)生物钟失灵,我居然没能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骑在威武的黄牛背上,出征的少年披着满天霞光。路过同村小妹【注2】家,我看见她正坐在门前梳头。小妹梳头的姿势特好看,红头绳拢起飘逸的长发,在微微隆起的胸前摆动……我闭起眼睛,想象着小妹怀里那对快乐的“小兔子”,却不知黄牛放慢脚步,将路边的秧苗偷吃了一片……突然,后边响起呵斥声:“小子,看你干的好事!”我睁大眼睛回头一看,只见黄牛的尾巴已被英伯【注3】的一双大手挽住。我轻轻一夹腿,通情的黄牛立刻按照小主人的暗示奔跑起来。来不及松开牛尾,英伯被甩到田里,扑倒在松软翠绿的秧苗上。威武的黄牛大声吼叫,而牛背上的顽皮少年,用开怀大笑牵引起火北京中科医院是假的吗球般的太阳…… 【注1】:当年,按照算命先生的点拨,为了逢凶化吉,我们兄弟姊妹只能管父亲叫“二爹”,管母亲叫“二妈”。 【注2】同村的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就叫“小妹”。 3、蓑衣情 从小,我就从父亲的手中接过蓑衣。 风吹柳枝。雨打竹林。绿荫小路,引领披挂蓑衣的牧童走向田野。 岁月悠悠。情思缕缕。夏夜,是什么把往事从记忆的深井摇起? 花开花落。叶荣叶枯。爱的声音沉重又轻缓,久远又亲近。 从乡下出来的孩子,走了很远的路……老了,心还披着厚实的蓑衣。我知道,当年,父亲和爷爷,还有爷爷的父亲和爷爷,披着这蓑衣把身子一弯,就搂住了眼前深浅不一的日子,搂住了代代相传的洼地。 曾经,暮霭中,我的村子,墨点似的缓缓移动。记忆中那片片蓑衣,阵阵硪歌【注】,将夜捂得热热乎乎,夯得结结实实。 升腾的晨雾中,我和一个温暖的梦握手告别。岁月的尘土抖落在安静的庭院,心灵,格外干净。 【注】硪歌是农民打硪时一人领唱多人北京中科医院爆光应和的一种劳动歌曲。在湘鄂地区,过去农民夯实堤坝基础全靠人力,工具有抬硪、飞硪(亦称片硪)与夯硪,硪的材质有木的铁的和石头的。记得在我的家乡,第一种是石磙硪。它是农家在禾场上压谷子用的石磙,绑上四根木杠,由八人提打。第二种是片硪,又称方石硪或飞硪。它是由一块重百余斤的大方石,四角凿有孔绳,由八人持绳抛打,时高时低,起落如飞。第三种是木硪。木硪有两种,一种是方柱形的,一种是圆柱形的,只需要一个人、最多两个人就能提打。打硪是一项较重的体力劳动,须要齐心合力。为了协调动作,提高效益,消除疲劳,振奋精神,打硪号子(亦称硪歌)便由此产生。打硪号子声调高亢有力,节奏感强,唱词多用“咳哟”“咳咳哟”等虚词,通常是以一人领唱众人应和的形式出现。领唱人亦即领硪人,随想随唱,随见随唱,即兴而起,脱口北京中科医院是假的吗而出,可以兴,可以怨,可以雅,可以俗。每逢秋冬季节修筑堤垸时,大堤上硪歌嘹亮,夯声震天,很是壮观。 4、天,蓝着 天,蓝着。 那个狂热时代的天,也蓝着。 我们就降生在哪个狂热时代,哪个蓝着的天底下。 我们热爱这蓝着的天,热爱蓝天上每一只鸟的飞过,热爱蓝天下每一季庄稼的生长。 我们被时代分娩,被赋予透红的生命。我们是那个时代田野里长出的高粱,缺少养分,但没有污染。我们被收割,被脱粒,被储藏于一段短暂的历史,但最终被出卖给痛苦的回忆。 老了一代又一代,然而我们脚下路不老,我们的村子不老。我们已经习惯于一阵风带来泥土的芳香,带来女人们调侃的笑声,带来一个老人坐在门槛上发出的感叹,以及这个村子收到的关于远方的零星消息。 我们活着,似乎每走过的一步都是沧海。我们活着,像村口的那棵老杨树,把久经磨难的生机呈现给这片天地。我们时常在野菊花灿烂的季节,走进梦最稠密的地方;我们时常用自虐的方式,在心里烙下最深最痛的印记。 到了收获季节,我们用麦秆做成唢呐的哨子,坐在田垄上齐声吹奏——把风吹凉了,把月吹落了,把自己吹成了随风摆动的红高粱。 天,依然蓝着…… 蓝着的天下,熟透的高粱染红了田野。晚风,吹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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